■ 梁栋康

【农村金融时报】

我这个年纪，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，也并不特别渴望某个季节的来去。

一场连续几天下个不停的雨，把我拖进了这个清清爽爽、万物成熟的季节，在她的初夜里，我睡得很香、很沉。

梦乡里，一片叶子随着风飘来飘去，似乎流连忘返，对曾经朝夕相伴的天空、白云、彩蝶以及歌唱的小鸟无限眷念，久久不肯落下。

但最终，它还是沿着一个抛物线的轨道落下了。先祖们走的大约都是那条轨道，它清晰地听到了先祖们的呼唤。但落在地上的，只是干枯了的躯壳。上面刻下了它的指纹、记忆和诗。或许若干年以后它的后代可以研究、认知、传承、拜祭。而它，还是把灵魂留给了自由的天空。那里，是它曾经的一生一世。喜、怒、哀、乐都是它愿意侧耳倾听的歌。

清晨，雨还在淅淅沥沥地延续。极目望去，千万条雨丝仿佛挂在天边，忽东忽西，随风飘舞，整整齐齐，蔚为壮观。我想融入其中，与它们互动，那该是多么幸福的归宿!

河水清澈透明，平展如镜，只是雨滴吻过的时候，泛起无数个密密匝匝的酒窝，煞是羞怯迷人。显然，这水不像半个月前那么浑浊。垂钓的人们还没有来到，他们意识到，游向季节深处的鱼，已经越来越不吃他们那一套了。人啊，一刻也不能小瞧了它们的智商。

岸边的垂柳、青竹、草坪已经泛黄，弯下了腰身，完全看不到了先前齐刷刷的新芽和嫩绿。一两朵月季鲜艳亮丽，却阻挡不了秋之步伐的临近。仔细听去，那步伐沉稳有力，不亚于惊涛骇浪……

走在弯弯曲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，随处可见湿漉漉的落叶，一动不动的蝉。它们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生命的轮回。我不忍踩疼它们。它们已经身心俱疲，应该踏踏实实地休息了。

遥望河水远去的地方，云雾笼罩，恍若仙境。我想这流水也有灵性，它虽然无声，但定然知道自己去往哪里。

转过身来，雨小了。我俯下身去拣起一片落叶，仔细阅读，它饱经沧桑的样子分明就是我前半生的写照。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它，把它带回家去，共享此后的岁月静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