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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刊日期:2020年07月20日 > 总第451期 > B8 > 新闻内容
粘知了
发布时间:2020年07月20日  放大 缩小 默认

■ 王传韬

【农村金融时报】

我生长在胶东半岛一个离海不远的普通村庄。村西有一条内夹河,河床挺宽,河滩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白杨、沙柳、白蜡、刺槐等各种树木。可能是河边树木茂密沙土松软湿度适宜,一到盛夏,树林就成了知了的王国,叫声一片,此起彼伏。

七十年代初期,我已经是二三年级的小学生了。夏日的周末,最让我惬意的就是跟随父亲去河边粘知了。在那个缺肉少油的年代里,能吃上几只香喷喷的炒知了,也是对生活的极大改善。

我们那里产出最多、值得捕捉食用的,是那种被称做“大蚂子”的知了,也就是现在饭店里油炸“知了猴”的成虫。顾名思义,它长的有一寸长、半寸宽,只有公的会叫,叫起来是“啊———”的声音,群声合唱时听起来就是“哇———”。

盛夏的周末,如果天气好、父母心情也好,上午就开始做准备工作,等午后就可以粘知了了。

母亲用半碗白面,和上水,反复揉洗,最后揉出火柴盒大小一团面筋,用巴掌大的杨树叶子包起来,让我夹到腋窝里热一小会儿,使面筋粘连强度达到极致。

父亲找到一根三四米长的木杆,或者把两根木杆绑在一起达到理想长度,在木杆的细头再绑上一截筷子粗细的短棍,短棍前端再缠上细麻绳,便于粘上面筋不脱落。

午饭后,父亲戴上草帽、扛上木杆,我手提着小布袋,里面装着面筋,一起来到河边树林,开始了充满希冀的户外趣味体验活动。

午后的河边,骄阳似火,热气蒸腾,除了蝉的鸣叫,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。父亲把面筋扯下一小块,缠抹到木杆的尖端,循着蝉的叫声,开始寻找猎捕目标。

粘知了可是个技术活。找到目标以后,得先估算好距离和高度,木杆要能够得着,然后轻手轻脚悄悄走近,稳稳伸出木杆,让杆头接近知了,然后把顶端的面筋迅速往知了翅膀上一贴,受到惊扰的知了一边“啊———啊———”地叫着,一边扇动翅膀,但为时已晚,超强面筋已经把它牢牢粘住。

初战告捷,父亲收回木杆,捏住还在扑闪着翅膀的知了,顺着面筋方向把它轻轻拽下来,尽可能少浪费点面筋,然后用指甲掐去知了翅膀,递给我,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小布袋里。

其实这些小家伙自我保护意识挺强,有的爬在树干高处,木杆够不着,只能望蝉兴叹。有的虽在低处,看似在忘我歌唱,等你快要走近时,它就停止了鸣叫,等你再走几步或是当你把木杆伸到离它一尺远时,它就“啊———”的一声,展开双翼逃之夭夭。

有时候明明你粘住了它,在往回撤杆的途中,由于面筋多次使用粘度减弱,有的知了会挣脱面筋,“啊———啊———”唱着胜利的歌声逃亡。望着到嘴的美味得而复失,心里别提有多惋惜。

历经半个下午喜悦和失落的情感交替,带来的面筋已用完,我手中的小布袋也逐渐充盈,二三十只被掐去翅膀的知了在小布袋里挣扎蠕动。该收兵了。

晚上,母亲把我们的战利品在铁锅里干炒一下,端上饭桌。全家老少每人吃上几只,香气四溢,那种幸福感远非今日油炸“知了猴”可比。

眨眼间四十多年过去了,由于气候变化雨水稀少,内夹河长年断流,河边的树林里已难觅知了其踪。父母现已届耄耋,我也早跨过了“知天命”的门槛。河边粘知了的经历永远成为回忆。

在那艰苦年代里,嚼食炒知了的幸福连同温暖的亲情一直深埋在我的心底,从未消失。就像陈年的老酒,历久弥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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