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曾倩靓
【农村金融时报】
我的祖籍在陶山,爷爷的坟也在陶山,瑞安人有正月祭祖的习俗。小时候,每年放完新年鞭炮,我就巴望着去给爷爷上坟。爷爷过世很早,对爷爷的印象仅限于一张模糊的照片,而让我躁动而雀跃的,是每年扫完墓之后,本家伯伯会让爸爸叔伯带回来一大捆甜丝丝的甘蔗。
回到家,我们这群小毛头就催着大人削甘蔗,只见爸爸麻利地捋下顶上的叶子,对折在蔗身上下拉擦几次,就把蔗身上的浮泥擦拭去了大半,露出了青翠的蔗皮。爸爸对待甘蔗格外仔细,每每都要洗好几次,把皮节都削干净,才放心给我吃。每次我吃得汁水横流的样子,都会招来妈妈一顿数落:“哪有你这样没吃相的女孩子。”而爸爸总是说:“正月甘蔗节节长,妞儿吃了也快长。”正月里给孩子吃甘蔗,也正是寄托了瑞安人的一份美好祝愿。
后来长大,在外地漂泊了近十年,甘蔗始终是我最喜欢的水果。尝过两广的、云贵的,紫皮的、白皮的,却始终觉得与记忆里的味道差了点什么。
每年回家过年,家中的果盘永远有几节青翠的甘蔗在等我,轻轻一撕,蔗皮就被脆生生的扯开,露出白玉般的蔗肉,这种在齿颊间连绵不绝的清香,才是陶山甘蔗特有的味道!甜而不腻、甘香清凉的蔗汁顺着口腔流进心里,把游子身上漂泊的风尘,都滋润成了春雨下的泥。
甘蔗适食的季节并不长,每年也就过年前后,能在家吃上几次,贪食的我总是吃到口舌发疼才肯罢休,回味着这个味道,念念不忘地惦记一整年。
再后来,我回到家乡,父亲叔伯年纪大了,给爷爷扫墓的责任便由我们这些小辈担起。山主伯伯也老了,原先那几亩蔗田,留给他儿子办起了甘蔗专业合作社。每年扫墓的伴手礼,也从甘蔗捆变成了包装精美的甘蔗礼盒,而我,也终于学会斯文地吃甘蔗了。
今年,山主哥哥邀请我们去参加他家的农家乐开业,在熟悉的蔗田间,我写了一首小诗赠与他。
紫杖青节出垅间,茎枝密密叶纤纤。
化尽风雨成甘露,沤沥人间一分甜。
人生百味,因了这个叫陶山的地方,我的乡愁,也是“蔗”般的甜蜜。